2005-05-03 09:00 / Richyli.com 李怡志
昨天晚上風大雨大，到了智邦看《無米樂》的特映會，看完心中也是風大雨大。
無米樂是一部在台南後壁鄉拍攝的紀錄片，片中的主角平均年齡超過70歲，4位老農、1頭老牛，112分鐘，導演顏蘭權及莊益增花了15個月的時間，紀錄了一連串幸運下所造成的不幸後果，如果放在系統動力學的框架下來看無米樂，實在是令人不忍。
現 時的台灣農業是一個因為幸運而造成的不幸，台灣雖然地小人稠，但精耕農業卻依舊能夠供過於求，提供這塊土地上的人民不虞匱乏的糧食，而且經過了佃農時期地 主的壓榨、國民黨時期強捐的軍糧，農民早就已經習慣在微小的田地裡耕作出超量的稻米。可惜台灣人幾十年對米食的需求大減，所以稻米種出來不一定有人要吃、 價格也不好。五穀豐收是好事，但是當大家都五穀豐收的時候，總有人要倒楣。
老人在某些層面也是幸運的 受害者。早他們一輩或兩輩的農民，大多是佃農，沒有自己的土地，也很難跟別人的土地有那麼大的感情。國民黨來了之後，被地主形容為賊仔誠的陳誠實施了三七 五減租、公地放領，好啦，原本沒有土地、沒有牽掛，耕作純粹是契約勞動的時代過去了。自己的土地感情總是特別不一樣，雖然休耕也有錢拿，但是總不好意思讓 自己的田地荒蕪，所以只好跟著這塊田地老死。
老人另一個幸運是不會死。二戰後大家營養好、衛生醫療環境提升，所以到了七十歲老人還有體力耕作，在農業時代這是不可思議的福氣，但對於《無米樂》中的老農而言，卻成為投胎前不幸抽中的下下籤，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修行不夠，所以這輩子被罰耕作60年。
無米樂看到一半，我就想起高中時時看過的《大地》。雖然賽珍珠當時紀錄的農業環境有所改變，但農民與土地之間的關係卻未曾有所不同，而主角王龍臨終前所說的「你就是土地」也彷彿成為無法解開的咒語，緊緊綁住了台灣這一群注定無法離開田地的老農。如果看過《夏子的酒》再看無米樂，你也會發現漫畫實在太簡化，尾瀨朗省略了好多細節。
大陸最近有些檢討「三農問題」的聲浪，高喊「農民真苦、農村真窮、農業真危險」，我去大陸農村看過，確實還跟賽珍珠筆下的環境一樣。但令人諷刺的是，台灣農業技術發達、五穀豐收，同樣的口號用在台灣卻絲毫不失真，這到底是誰的問題？
你看微風廣場賣的日本米，幾乎貴到可以算出每粒米的價錢，可是台北的有錢人、社會金字塔的頂端照吃不誤。台灣米便宜成這個樣子，看完無米樂之後你會發現，原來是社會集體壓榨老農的結果。
無米樂5月20日起要在台北的總統大戲院上映，票價雖很便宜，但看完之後，心情會很沈重。
後記：剛剛因為無米樂官方網站無法連結，所以google了一下「無米樂」，看到了不幸的消息。民進黨主席蘇貞昌說要配合宣傳，難道他聽不出其中對於民進黨政府的無言指控嗎？這些農民就是倒楣在跟這塊土地有太多的情感了，難不成還要再度消費這些老農，然後跟樂生療養院一樣，一手毀滅一手拿來當成政治宣傳樣版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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